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問題。先從我們的國情分析。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也是世界上在校生最多的國家。2017年有940萬人參加高考，將會有700多萬人被本科或者大專錄取，現(xiàn)在我們高校在校生有2700多萬，高等教育的在學學生（包括在職的）接近3700萬，所有這些數(shù)字都是全球第一。

　　相對于這樣的巨大人口規(guī)模和受教育的群體，我們思考的問題是：無論是科學技術成就、人文藝術貢獻還是新產(chǎn)品、新品牌、新商業(yè)模式，我們的創(chuàng)新人才不是沒有，而是太少。

　　當然，我覺得也應該看到我們在不斷進步，特別是近年來進步可能還不小。用國際上《自然》雜志引用的數(shù)據(jù)，中國發(fā)表的研究論文數(shù)量在2005年占全球總量13%，到了2015年就增加到了全球的20%，僅次于美國。在數(shù)量上確實有很大的進步。

　　雖然論文數(shù)量已居全球第二，但科學研究的突出成果仍然還不夠高、不夠多，我想這也是大家的一致看法。比如像日本，從2000年到2016年這17年間，共有17個諾貝爾自然科學獎，平均每年一個。當然作為經(jīng)濟學家，我們不會這么簡單地比較，因為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水平雖然總量很大，但是人均GDP可能相當于日本的70年代，所以直接的可比性不強。但是我注意到，日本在1980年之前已經(jīng)有3人獲得諾貝爾科學獎，在2000年之前的20年也有3人獲獎。中國到目前為止只有一人，也就是屠呦呦獲得了諾貝爾科學獎，單從諾貝爾科學獎這個指標來看，我們在創(chuàng)新人才這方面的差距是明顯的。

　　不僅僅是諾貝爾獎，數(shù)學的菲爾茲獎是另外一個指標，中國內(nèi)地學者至今沒有一個人獲得菲爾茲獎，而中國香港、越南、伊朗都有獲得菲爾茲獎的數(shù)學家，所以這又是一個小小的證據(jù)。當然我們不能以諾貝爾獎或菲爾茲獎作為唯一的指標，但它們有強烈的標志性。這是我講的第一部分，問題是怎么提出的。

　　問題二：為什么要對現(xiàn)有教育體制進行改革？

　　第一，中國的教育是有它的特點的，這個特點中隱含了我們的長處。首先，個人、家庭、政府、社會對教育的投入加起來實際上是不少的，這個投入不僅是金錢、資源的投入，也包括學生、教師時間的投入。這是相當多的，這由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也由重視程度所決定。

　　第二，對知識的重視是全社會的，教師對知識點的傳授、學生對知識點的掌握，不僅多，而且早、面廣。所以，中國學生對基本知識的掌握呈現(xiàn)“均值高”，這個均值高是在橫向上與其他國家相比較而言。

　　我覺得認清楚這兩個長處，就是投入多、知識點掌握比較好這兩個長處很重要。這可以說明：第一，我們國家近40年的經(jīng)濟增長如果沒有這些教育的長處我覺得是不可能的；第二，現(xiàn)在世界上的一些國家，包括一些發(fā)達國家，想向我們學習，比如我看到報道說英國的中學邀請上海的中學的老師幫助他們提高中學生的數(shù)學水平。我們在這兩方面確實有長處。

　　所以我覺得正是在理解中國教育長處的基礎上來反思教育中的問題，就更有它的意義。我想這里問題很多，結(jié)合我今天的話題，我想其中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我們對教育，從認知到實踐，都存在一種系統(tǒng)性的偏差，這個偏差就是我們把教育等同于知識，并局限在知識上。

　　教師傳授知識是本職工作，學生學習知識是他應該做的，高考也是考知識，考重要的知識點，這是高考的基本內(nèi)容。所以知識就成了教育的幾乎全部內(nèi)容。“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深入人心，不能說是不對的，當然知識很重要，我們也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等等。

　　但是創(chuàng)新人才的教育僅僅靠知識積累就可以嗎？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僅僅靠知識積累是不夠的，所以教育必須超越知識。這是我對中國教育問題，特別創(chuàng)新人才教育的一個核心想法，也是我們提出教育改革建議的很重要的出發(fā)點。